超越
摘要:玄学时期,学术思想的核心体现为儒道二者之间的优劣比较,侧重于宣扬道家的无为主题;北宋理学时期,周敦颐、张载、二程通过对儒释道的综合研究,彼此打通,提炼精华,或将道家概念引入儒家论述,或将儒家概念扩充到道家境界,第一次形成较为完整的自然与人伦建构的高度契合,消解了玄学学理中儒家与道家的模糊与对立关系,阐明了二者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相互支撑、相反相成的关系,实现了对传统儒家与玄学的超越。 关键词:玄学;理学;周敦颐;张载;二程
魏晋玄学大体经历三个时期:“名教本于自然”;“越名教而任自然”、“名教即自然”。
作为儒家的“名教”与作为道家的“自然”,二者之间并没有融合,哲学家不停地用各种方式进行辨析,这种辨析是外部辨析,相互之间是矛盾的,有时是差异性矛盾,有时是对抗性矛盾,而有时则是干脆取消争论,各说各话,如以下两例: 王辅嗣弱冠诣裴徽,徽问曰:“夫无者,诚万物之所资,圣人莫肯致言,而老子申之无已,何邪?”弼曰:“圣人体无,无又不可以训,故言必及有;老、庄未免于有,恒训其所不足。”
——《世说新语——文学篇》
这段文字里面,王弼讲到,“言必及有”的“老、庄”,仍然只是停留在“训无”的浅层次,真正的“得意忘象”、“得象忘言”是不需要把“无”挂在嘴边说个不停的,反倒是“有道则显,无道则隐”的孔子,将有与无的关系处理得自然而然。
阮宣子有令闻,太尉王夷甫见而问曰:“老、庄与圣教同异?”对曰:“将无同③。”太尉善其言,辟之为椽。世谓“三语椽”。卫懿嘲之曰:“一言可辟,何假于三!”宣子曰:“苟是天下人望,亦可无言而辟,复何假一!”遂相与为友。 ——(《世说新语》德行篇)
这里阮脩、王衍、卫懿讨论了老庄与儒家(圣教)的同异问题,主要是谈“同”,王衍说:“将无同”(大概差不多);卫懿则说“一言可辟”(同),这恰恰反映了魏晋时期儒道关系是困扰人们的主要问题。——《世说新语——德行篇》 魏晋之后,从南北朝直到五代十国时期,儒释道并立是中国社会思潮的特征。 北宋建国之后,面临北部辽、西部西夏的攻势,“华夷之辨”又成为士子们关心的话题,如何兼容并包地复兴儒学,成为北宋思想界攻城略地的核心要义。 一、周敦颐“无极而太极”的理学本体论建构
周敦颐的创新是用道家学说来丰富儒家在宇宙论本体论方面的缺失。
“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
“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
“唯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形既生矣,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万事出矣。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 ——《太极图说》
“圣可学乎?”曰:“可。”曰:“有要乎?”曰:“有。”“请问焉。”曰:“一为要。一者,无欲也。无欲。则静虚动直。静虚则明,明则通;动直则公,公则溥。明通公溥。庶矣乎!” ——《通书·圣学第二十》
逻辑结构为:太极(无极)——阴阳——五行——人——成圣。
“无极”初见于《道德经》第28篇:“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
极。”“太极”初见于《庄子》:“大道,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太极图说》把无极和太极两者结合起来规定本原的实体的特征。周敦颐把本原的实体规定为实有而非物、本无而不空的绝对体,是对以往哲学思辨的理论总结,表示他力图克服玄学、佛学空无本体论的理论局限,为宋明道学在本体论上开辟新的途径。
怎样成为圣人,是儒家的主要问题之一,周敦颐的回答是“主静”,“静”是玄学的核心词之一,语出《道德经》第16章:“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他又进一步说“主静”就是“无欲”的状态。
这样,通过将无极太极、阴阳五行、守静几种学说“合理”地进行排列组合,周敦颐在一定程度上创立了为儒道共融,但消减了玄学出世风格的消极情调,而树立了“成圣立极”的积极取向。
二、张载的气本论:太和、太虚——儒家化的“庄学” 张载主要是引申并发展了庄子的学说。
太和所谓道,中涵浮沈、升降、动静、相感之性,是生絪缊、相荡、胜负、屈伸之始。不如野马、絪缊,不足谓之太和。语道者知此,谓之知道;学易者见此,谓之见易。不如是,虽周公才美,其智不足称也已。
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至静无感,性之渊源,有识有知,物交之客感尔。客感客形与无感无形,惟尽性者一之。 ——《正蒙》
“野马”出自《庄子·逍遥游》:“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指游动的薄云或水蒸气,野马、尘埃,是庄子对世界产生的物质基础的假说。张载接受了庄子的唯物主义的路向,用“太虚”来表示物质基础;而物质世界运行的规律,则用“太和”表示,“太和”就是“道”。
对于人在宇宙中的作用,张载也将传统儒家的视角从人伦之间扩展到整个世界:
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 ——《西铭》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横渠语录》
在人与世界的关系上,张载提出了“民胞物与”的视角,将作为自然的“物”作为人类生存不可或缺的物质生活上以及精神生活上的朋友,纳入哲学思维的内容之一,并将人类的作用从天地、生民、往圣、万世的空间与时间维度上加以积极的界定,区别于周敦颐略显被动的成圣观,张载的成圣之路又恢复了孟子的刚健色彩,但又更加乐观。
三、二程的新“仁学”:由“爱人”到“爱万物”
张载是二程的表叔,张载关于“民胞物与”的表述,也启发了程颢的新“仁学”思想。“仁”是儒家的核心概念之一,孔子说“仁者爱人”,孟子说“仁义礼智”。这里,“仁”是指人际关系之间的善意,对他人之爱护与尊重。
《易传》中有言;“天地之大德曰生。”(《系辞传下》)二程用《易传》的这种说法来解释“仁”。程颐说:“‘生生之谓易’,是天之所以为道也。天只是以生为道,继此生理者,即是善也。”“万物各有成性存存,亦是生生不已之意。天只是以生为道。”(《二程集》)
“泛爱万物,天地一体”本是庄子的观点,程颢接受了庄子的观点,将“仁”从人际关系扩大到“物”的境界,走上和张载一样的路向。
“学者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知、信皆仁也。” ——《二程遗书》卷二
“独尊儒术”的汉王朝可以看做是正,玄学整体是反,而经历了南北朝之后的北宋学人们,以一种积极的建构理性,对儒学、玄学、佛学进行了系统性的加工,以儒学为中轴,以道家学说为补充,将道家关于宇宙生成论的学说、道家守静寡欲的主张,吸收进儒家的修养方法论中,儒道实现了无缝对接,彻底消除了玄学家、清谈度日不肯入世的消极色彩,在更好的境界上实现了玄学家“有无相须”的理想,完成了中国哲学史上一次的真正的超越。 参考文献
[1]《世说新语》、《论语》、《孟子》、《太极图说》、《通书》、《正蒙》、《西铭》、《二程集》.
作者简介:赵迎(1973.07-),男,山东德州人,职称:讲师,学历:本科,研究方向:中西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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