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象·墨相

心象·墨相

作者：了了

来源：《艺术当代》2015年第05期

陈心懋显然是一位令人难以捉摸的艺术家，他的艺术世界不但极为幽深，并且自我意识的维度十分宽广。从上世纪80年代起.陈心懋开启了他的水墨实验，以一位“先锋者”的姿态，探索中国画的创新之路。在诸多人的印象中，陈心懋应该是一位充满冒险精神与挑战力的“叛逆者”。然而，当你真正面对他时，你会感慨于他身上所流露出的温润与谨慎。每次见到他，他总是背着一个普通，甚至有点落伍的双肩包，带着笑容，侃侃而谈他的所闻所思。

19年出生的陈心懋，积极参与了“新水墨”、“八五新潮”、“实验水墨”等一系列运动，然而，谈到早期创作，对陈心懋影响最深的还是他在上海戏剧学院的求学之路。可以说，正是他在上戏的这段经历，塑造出如今我们眼中的“陈心懋”。进入上戏前，陈心懋的国画受到“苏派”的影响，主要以主题性绘画为主，绘画内容也集中在水墨人物的创作上。进入上戏后，陈心懋接受到更多“新鲜”的讯息，他开始思考什么是自己所要追求的艺术，他对中国水墨的认识也得到了新的拓展。“那时我开始思考艺术的内涵究竟是什么？另一方面，我们也开始去试着理解中国画的内涵，思考笔墨与当代的关系。”陈心懋回忆在上戏的求学之路总是感慨万千，良师益友的帮助开启了他的创新之路，而他对中国水墨的推动也由此启动。之后陈心懋进入华东师范大学任数，桃李满门。一边，他是勇敢挑拨我们视线与概念的“勇者”陈心懋；另一边，他又是谆谆善诱的培养新生力量的“慈父”陈心懋。他用不同的方式，让中国新水墨变得鲜活。 水墨半抽象的方式与综合材料的运用，是1990年以后陈心懋艺术创作的两条主线。丙烯、石膏、残片、董沙、麻绳…一这些看似与中国水墨“很不搭调”的材料以及丝网、打印、拓印、拼贴、注胶……这些几乎与中国水墨“毫不相干”的技术，都成为陈心懋的水墨实验，并展现新的活力。他对综合材料的运用，基于对当代西方表现方式和媒介的研究，但精神依日来自他对中国传统审美意识的追随。“西方的装置艺术、环境艺术，都对我有所启发。西方现代艺术在运用媒介材料来表达自我这一点上是没有的。传统艺术要有新的发展，也应该扣破媒介的。”陈心懋在面对“中国水墨”当代化发展的问题，最直观的探索，便来自他对创作媒介的突破。他对于综合材料的引入，改变了中国水墨的面貌与形态，这种改变是一种反思，更是一种带动。陈心懋让更多人感受到，中国水墨绝非是穷途末路的艺术。陈心懋也让更多水墨艺术家认识到，中国水墨的精神可以拥有更多的方式传达与阐述。同样，他也让更多知识分子认识到，当代性的探索与当代文化的重建，是每个艺术家义不容辞的责任。当然，陈心懋的艺术思考采用了更为个人化的路径。古典的、当代的，西方的、东方的……于是，陈心懋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尝试水墨抽象，实验各种媒材与水墨的关系。材料的相互抵触、绘画内核的内隐、拼贴影像技法的融合……这一切，都只是陈心懋突破水墨的“个人探索”。他的水墨艺术，展现他新的艺术观念：以国际的视野，全球化的方式，展示中国水墨的精神指向。陈心懋的水墨艺术触及自我情感、精神、心理的各种形式物我融情的创作方式叙述了关于个人水墨体验的心灵史。陈心懋的水墨艺术精神更多的来自自身不可遏制的内心独自，没有多余的杂质，更多的是直指心灵的表达。从早期的异域人物；后来的风景山水、近期的花卉写生，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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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懋用个人的方式跨越时间和空间的形象建立缜密的联系，在个人心象的映射过程中；回归丰富而斑驳的水墨墨相的艺术史维度中。

近期，陈心懋开启他“花非花”系列的创作。“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白居易用这首朦胧诗，感叹着美好事物的转瞬即逝。石榴、干花、石头以及各种各样的花器，陈心懋开始采用更为自然至上的道具元素。他通过对花的“写生”，再塑造，形成了“花”的并置重生。各种以花为主体的画面，书法题跋的交织形成崭新的图像，陈心懋一直坚持站在东方传统的基石上，努力接近世界绘画语汇。花非花，但此“花”的确是那“花”。陈心懋试图突破日有中国画的观察方式，通过西方透视学的方法，对静物花卉展开新的研究。或许，他所理解的“花非花”便来自他对中国画的解构与重塑。陈心懋“花非花”系列的展开，坚定了他对于中国水墨“当代化”思考的决心。

“花”，这个在中西方绘画语言中具有特殊意味的“存在”，在陈心懋的系列创作中，被视作“中西方交流”的象征物。陈心懋用最传统的笔墨、文人回的书法用笔、曲方现代王义的观察写生方式，创作了这批“花非花”系列作品。干湿浓淡的书法线条成为画面的主旋律，其中几幅书法的长跋让观者不难察觉陈心懋对敦煌残纸和民间书法的用心。更让人感同身受的是，当今的黾子科技时代，似乎令一切都可以被量化，什么都可以去丈量。“花非花”系列作品更多的是强调了手工的方式，用可以触摸的物件，以物观物的写生，触摸物质的真实感。用这样一种回归来对抗科技时代单一序列的世界。在“无偿”系列作品里，陈心懋将干枯的花卉、石榴、野草等植物通过注胶、封蜡等综合材料手法，与写生作品相并置，形成新的相互关联的整套作品。“时间”与“文字”产生的痕迹写在自然的回面之中，暗示了自然与时间的辩证关系。它以并置式的图式在二者之间建构起画面背后的意义。无论是时间的遗迹或是自然的生物，最终他们都注定成为触手可及的物质，此物质经历和包含了丰富的时间属性和自然属性。时间变幻为自然的实体，自然与时间往往达成其谋关系，它们成为各自的内容和属性。由此，我们从陈心懋作品中引申出“衰落”与“再生”这样一个关于自然、关于生命的话题。陈心懋试图通过其特有的图像文献式的艺术表达方式，获取人们对于“生命”这一永恒主题的思考路径，以此实现艺术的再生，以及对文化、历史的新诠释功能。

陈心懋对中国传统水墨的挑战，已经不再仅仅通过传统规则和材料等方式的直接挑战。他希望使用更具内涵，更为平实，但又更具力量的方式，狠狠地“敲击”常规的中国水墨。他的作品突破了传统中国画的范畴，却又源自中国画的传统精神。以一种回溯历史与文化的宏观视野，引领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同时也指向中国水墨的未来。

“临风散怀，秉烛卧游。心象澄明，墨相庄严。”这就是陈心懋，他总是安安静静地创新，没有激进，也没有妥协。陈心懋完全明白自己的内心，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这让他更加专注，也更加笃定。他决定慢下来，用时间来扣磨自己的作品，呈现自己的心志。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追求，什么也无法撼动他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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