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11月14日,我结束了1年10个半月的知青生活,与60多位同一个公社的知青一起来到了建工机械厂。第二天早上6:00钟,负责新工人培训的政工员、就是到公社招工的那位刚从部队专业的仁兄,吹响了起床的哨子,按照部队管理的模式,全体新工人集合出操列队跑步。早餐后学习学习毛主席有关哲学的论著:《实践论》、《矛盾论》《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等等。讨论时大伙都很认真的发言。讨论中政工员宣布:厂里在14日招我们进厂,原因是国家有规定:15日前参加工作的,发一个月的工资;15日以后的,只发半个月,学徒工没有工资,只发津贴,每人每月19块,还有2.5块的粮差补贴。学徒每年还发20块钱的服装补贴,每年春秋分两次发放,大伙听了一阵感叹!那时一天的伙食在厂食堂有5毛钱就能吃饱了。早读以后到厂里的鱼塘挑塘泥,当时处于城郊结合处的工厂里有一张七亩多的鱼塘,在缺乏供应的年代,厂里为了过年时能给职工们加菜,在饭堂都养一些猪,厂原来只有300来职工,这些日子先后来了200多的新工人,为了保证过节时加菜的份量,厂里决定深挖鱼塘养多些鱼,任务就落到我们这批刚刚返城的知青身上。大伙发扬插队时战天斗地的精神,多装快跑,足足挑了一个多月,把七亩的鱼塘深挖了一遍,厂领导很满意,连赞我们这批知青素质好!1971年春节前,我们结束了培训学习,分配到了车间。
我们的工厂,是一个重工业单位,产品是重工急需的工作母机-滚齿机。工厂虽然不是很大,但在当地却很有名气:一个二十出头的工读生,凭着自己的才智,设计出了当时我国尚不能制造的螺旋伞齿轮机,这种设备是生产汽车、拖拉机、滚齿机等急需的工作母机,洋人对我国进行了技术封锁,广西某大型拖拉机厂,有一台据说是瑞士进口的螺旋伞齿轮机,厂里派人去参观,但部队警卫连大门都不让进。那工读生不信这个邪,硬是在蚊帐里躲避蚊虫的攻击,设计出了用牛头刨床改装的螺旋伞齿轮机,受到了一机部领导的好评。新工人分配到车间,是根据个人的表现来安排的,据一些车间的中层干部说,几个车间都想要我,后来是根据厂部的意见,安排我到了维修班当电工,说是招工的那位政工员的建议:因为生产急需电工,而我在生产队就是电工,生产队对我插队期间的工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当时的
电工岗位,是一个令人眼红的工种,这里流行“伟大的车工、万能的钳工、吊儿郎当的电工”的说法,是因为维修电工没有具体硬性的工作任务,工作比较轻松而又有技术。维修班当时称为“防修班”,这些形而上学的提法现在看来好笑,当年防修反修还来不及,谁还敢“维修”?
“防修班”连同我们一共有二十多人,主要的工种是维修钳工与电工,后来发展成有了车工、铣工、刨工、镗工等多工种,是工厂的主要技术单位和技术力量,也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特别能攻坚、特别能吃苦的队伍。我到的电工组,当时的成员六人:三位从部队复员的退伍兵:两位通信兵、一位铁道兵,一位与我在一个公社插队、学历低我两届的女知青、一位是从柳州调回来一定要转行做电工的女工。后来知道,除了我们俩知青,我们电工的师傅全都是半路出家,技术知识与技能不是很强。班里安排带我的师傅是桂林人氏,回族,四十岁左右,高个,稍瘦。师傅当时的技术等级是七级,工资77块加3.10元的附加工资和2.5元的粮差补助,在厂里是技术等级与工资最高的少数几位。师傅通晓车工、冷工、动力钳工、无线电及电气维修,我很高兴能跟有这样“武艺高强”的师傅学艺!师母也在本厂工作,是车工的骨干老师傅,后来也调到本维修车间工作,这是后话。
师傅是个能人:当时我们的城市虽然是首府,但工业却很落后,大、精、稀的设备很少,能够精通修理技术的人更少。当时市里少有的b2012a龙门刨床是双闭环、全齿轮无级调速的大型设备,经常请师傅指导修理。师傅不用图纸,就能直接焊出大功率的电子管扩音机;一般的c618、c620车床师傅上去就能操作。厂里的b2010a三米龙门刨床、c512立车等都是师傅安装调试的,遇到难题都请他出马解决。师傅懂俄文,借助英文字典能读英文资料。我暗下决心,一定要跟师傅好好学艺,争取与师傅一样,做个技术强手!但在我跟师傅工作的一年半里,师傅却从未安排我做任何有关电气方面的工作,今天叫我去协助钳工铲刮机床的导轨、明天又安排我去钻孔,后天可能又安排我去摆弄灭火用的汽油内燃机抽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安排我去搞电镀。作为刚进厂的学徒,我根本不知道电镀液的氰化钠有剧毒,遇
到酸还会产生一种毒气氢氰酸,如果有伤口接触到电镀液、或大量吸入氢氰酸会使人致命!我只知道除锈、着色用的盐酸、硝酸有很强的腐蚀性,后来我才从有关的技术书籍知道了氰化钠的厉害!
师傅曾对我说过,他根本就不是电工,你是在跟一个不是电工的人学电工!师傅对我的工作要求很严格:工具、零件要干净、摆放整齐,手脏了要及时洗干净,钻孔一定要注意安全,特别是钻生铁孔、需要用嘴吹铁粉时,千万要闭上眼睛才能吹,以免铁粉吹进眼睛里伤害眼睛。师傅特别教了我磨钻头:钻薄铁的、钻深孔的、扩孔的等等,不同的材料、不同孔径、不同的深度,都有着不同的磨法,我更象是跟一个钳工师傅在学艺!师傅从不教我电气的看图纸和修理技术,很多次厂里的三米龙门床等大型设备电气出了故障,车间的操作工请师傅去修理,我也跟着去,每一次都是刚刚看了一下,师傅就叫我去拿一些相关或无关的工具、材料等,等到回来,设备已经修好了。
那年代提倡的是政治挂帅,每天上班有一个小时天天读的班前会,学习政治,讨论时事,班前会的发言大部分都是师傅侃侃而谈,其他工友很愿意听他长篇大论而乐得不用发言。师傅很敬业,常常忘我劳动,往往到了下班时间还不走,做徒弟的我也不好自己离开,等到师傅收工再去食堂打饭,留给我的都是洗锅水。很久后我才发现师傅忘记下班时间的原因是,他口袋里经常有饼干,嘴馋就吃几个。
1971年的4月,装配车间吊车卷扬机旁磁制动的电动机出了故障,需要到百色县的生产厂家协调处理相关事宜。师傅带我乘坐班车出差。260多公里的路程走了七个多小时,到达百色县城已经是下午的3点多了。
因篇幅问题不能全部显示,请点此查看更多更全内容